1、毛主席品嘗辣椒粉拌梨
9月30日上午,在文廟街小學北面一間破舊的房子里,肖華問楊得志:“主席來了,搞點什么歡迎他呀?”這一問可難住了他們兩個人,在貧困的通渭縣城能有什么好東西呢?叫先遣團團長楊成武派人去街上買來了幾斤稱做“雞大腿”的梨子,洗凈后放在一個破舊的鐵盆里。
毛澤東進來后,楊得志說:“請主席吃梨?!泵珴蓶|邊抽煙邊看著梨子說:“梨子呀,真是好東西?!彪S后又突然問:“你們有辣椒粉嗎?”毛澤東的發問使大家感到奇怪。楊得志一邊暗自思忖著毛主席怎么看著梨子想到了辣椒粉呢?一邊說聲“有”,并即派人去拿。
毛澤東接過辣椒粉后,先用一把小刀把梨切成片,再把辣椒粉撒在上面,他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哲理般地、意味深長地說:“不是說有酸甜苦辣四大味嗎?我們這一拌就成了酸、甜、辣,沒有苦味了?!泵珴蓶|在連聲推崇通渭梨好吃中吃完了經過自己特殊加工的梨子。
毛澤東吃過梨后,下午興致勃勃地在國民黨縣政府大廳主持召開干部會議,進行了戰前動員。
2、打麥場上話長征
9月28日凌晨,秋雨蒙蒙,陜甘支隊在榜羅小學門前打麥場上的核桃樹下召開了支隊連以上軍政干部千人大會。毛澤東、張聞天、彭德懷、林彪等出席會議,并講了話。
毛澤東講話說: “這樣的會,是二次大戰以來所沒有開過的。我們經過了藏人區域,在那里是青稞,麥子,雪山,草地,我們受了自有紅軍以來從來未有的辛苦。我們突過了天險臘子口,我們重新進入了漢人區域?!泵珴蓶|真誠的、不加掩飾的話語,一下子引起紅軍干部們強烈的共鳴。
接著,毛澤東放開宏亮的湖南口音向全軍宣布:到陜北革命根據地去,會合二十五、二十六軍的弟兄們去!陜北革命根據地是抗日的前線,我們要到抗日前線上去!任何反革命都不能阻止紅軍去抗日!
毛澤東號召:我們出了潘州城以來已經過了兩個關口,臘子口和渭河;現在還有一個關口,就是蔣介石和張學良在固原、平涼間的一條封鎖線,這將是我們長征的最后一個關口。同志們、努力吧!為著民族,為著使中國人不做亡國奴,奮力向前!紅軍無堅不催的力量,已經表示給全中國全世界的人們看了,讓我們再來表示一次吧!同志們,要知道,固然我們的人數比以前少了些,但是我們是中國革命的精華所萃,我們擔負著革命中心力量的任務、從前如此,現在亦如此!我們自己知道如此,我們的朋友知道如此,我們的敵人也知道如此!
秋雨灑濕了軍衣,大家冷得發抖,但聆聽著領袖滲透詩人氣質的富于強烈鼓動性的講話,無不燃燒起希望的火焰。無家可歸的歲月就要結束了!紅軍干部們透過密蒙細雨,仿佛看到陜北高原,看到陜北高原的戰友們正在向自己親切地招手!
3、籌糧土圍子
徐國珍,甘肅天水人,少將。寧都起義后加入紅軍,曾撰文回憶長征過通渭時籌糧款的往事:
一九三四年十月,我隨中央紅軍參加了二萬五千里長征。當時,我在紅五軍團十三師三十九團二營(加強營)任營長,主要擔任后衛阻擊任務。打開遵義后,組織上調我到紅一軍團直屬教導營任連長,后又到紅一軍團任警衛連連長,隨紅一軍團翻雪山,過草地。
“巴西會議”后,紅軍準備進甘肅,軍團首長找我談話,了解甘肅的地形、風俗、民情等情況。當時在座的首長有聶榮臻、朱瑞、羅榮桓、左權、姬鵬飛等同志。談話結束后,軍團首長命令我專作民運工作,隨前衛團一起行動。當時我的主要任務是為部隊籌集糧款。因為部隊剛出草地,糧缺衣單,黃土高原的秋天,我們還穿著短褲。所以,解決部隊吃穿問題就成了當務之急。
九月下旬的一天,我隨前衛團進軍通渭。當時通渭城里沒有敵人的正規軍,只有一個保安隊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我們一彈未發,順利地占領了通渭城。群眾見我們進了城,有些驚慌。我見此狀,即用濃郁的鄉音大聲喊話:“我們是紅軍,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大家不要害怕?!边@樣才穩住了群眾的情緒。我們派人四處找敵人的縣長,也沒有找到,后來在城外一個土圍子門前,發現了敵縣長乘坐的轎子,分析敵縣長的逃走與這個土圍子有關。于是,我帶的三十幾個人把這個土圍子包圍了。這個土圍子是一家地主的莊院,距城很近,看樣子里面還有武器,我就命令戰士們架起了機槍和炮。為了避免傷亡,我想還是盡可能不使用武力,耐心宣傳政策,和平解決問題。我上前大聲喊話,要他們放下吊橋,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因為我講的是甘肅地方話,他們都能聽懂,恐懼心理減輕了。過了一會兒,土圍子的吊橋放了下來,我們進了土圍子,在里面沒有發現敵人的縣長,倒發現有電臺、干電池、衣服,還有很多糧食,估計大都是敵人縣政府和保安隊的東西。于是,我們向這一家做工作,說我們紅軍要北上抗日,為了抗日,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我們路過這里,糧食很缺,能否解決一部分糧食,支援我們。我還用我是甘肅人這個特殊身份,和他們拉了一陣老鄉關系,做通了思想工作。這一家弟兄三人,老大比較開明,他答應了,派老二去開窖。我派群工部的干事跟老二塊去開窖,發現了五千銀元,這是敵縣政府給國民黨中央軍籌的款,還有不少元寶,糧食很多,這下可解決了大問題。我們拿了五千銀元,又搬夠了前衛團吃三天的糧食,用電臺、干電池裝備了我們,元寶全部留下沒動。這家老大又留我住了一夜,還給我做了飯吃。第二天拂曉,我離開這個土圍子的時候,老大來送我,我對他說:“縣長回來之后,你對他說,他的東西我帶走了。他要追究你,你就說是他的轎子害了事?!崩洗簏c頭稱是。
我們將一切準備停當后,就離開通渭繼續執行前衛任務。(1986年8月20日《甘肅日報》)
4、胡嘉賓改名陳先貴
1935年10月2日,天下著蒙蒙細雨。由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王稼祥率領的紅一方面軍途經通渭。
在義崗鎮一位農民的家里,年僅25歲的干部團地方工作組組長胡嘉賓因腿負重傷,加之過草地時嚴重感染躺在床上優心忡忡,思緒萬千:面對這樣艱苦的條件是繼續讓戰士們用擔架抬上隨軍北上呢,還是不要拖累部隊自行了斷……
正在這時候一個高昂和善的聲音從院子里傳進來:“胡組長在屋里嗎?”原來是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中央黨務委員會書記李維漢同志面帶笑容走進屋子,他一邊往胡嘉賓同志的身邊走,一邊和藹可親地說:“胡組長你在考慮什么呀!”他似乎從胡嘉賓同志的神情上看到了他的心思,說:“黨中央考慮到你的生命安全,暫決定在這里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寄托在老百姓家里為好,因為去陜北還要經過幾道敵人的封鎖線,打好幾次仗,現在你這樣的身體很危險,你暫時留下來安心養傷,等傷好后再到陜北來找紅軍,到時候我們等著你…”在李維漢同志的再三說服下,胡嘉賓同志一直緊鎖的眉頭略有了舒展,很勉強地點了點頭。傍晚時分,雨停了,天還是陰沉沉的,胡嘉賓被6名紅軍戰士抬送到15里之外王兒岔村(現在的寺子鄉)的一個農家小屋里,主人叫陳德倉,是經過組織反復篩選確定的,小屋雖然很簡陋但還真是清凈,里面除了一張年代已久的大方桌和一把方凳子外再也沒有什么陳設,但這在當時的陳家來說,也就算是最像樣的客房了。這一天對當時已年過半百的陳德倉夫婦一家人來說(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是一個極不尋常的日子,他們似乎打破了往日的沉悶與繁重,個個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忙出忙進:掃地、擦桌子,再用剛剛燒開的水清洗包扎傷口,問長問短,如同自己的親人……
就在紅軍離開義崗鎮前往會寧的第三天,國民黨的部隊與馬廷賢的土匪又卷土義崗鎮,不時地四處進行騷擾、搜查,無奈之際,主人陳德倉經與胡嘉賓商議,胡嘉賓改名陳先貴,給外界的說法是:陳德倉自幼送人的兒子歸來了。就這樣陳德倉“全家人”,僥幸地躲過了好幾次國民黨部隊和土匪的盤查。在陳德倉夫婦一家人端吃掌喝、端屎倒尿如同親人般的精心護理下,胡嘉賓的傷勢一天一天地好了起來,幾個月后便能拄著拐杖走路了。離開部隊后的胡嘉賓一直與延安派來看望他的同志保持著秘密的聯系,在這期間他一邊養傷一邊沒有忘記干部團地方工作組的工作職責,秘密地進行著地下工作。他晚上給陳德倉一家講革命的道理,白天拄著拐杖走村串戶宣傳革命。很快陳德倉的兒子、女兒和家族里的陳海倉、陳滿倉成了胡嘉賓地下工作的左右臂,協助宣傳革命,搜集情況,在紅四方面軍過境時提供了一定的幫助。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胡嘉賓的傷痊愈了。1936年9月底由朱德、張國燾、徐向前率領的紅四方面軍紅軍長征在通渭途經通渭時,在中央的具體安排下,經過了一場難舍難分的離別后,胡嘉賓隨同途經義崗鎮的紅軍離開通渭,前往東陜北中央革命根據地。
離開通渭后的胡嘉賓同志一日也沒有忘記陳德倉夫婦冒著全家人的生命危險護養他的情景,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后,他的思念愈加強烈,總盼望著有一天能夠重返“故里”看望陳德倉一家,但由于身體等方面的因素一直未能實現,當他在北京得知陳德倉夫婦去世的消息后,他象失去了親人一樣萬分悲痛。
80年代初,時任全國政協常委、國家民族事務管理委員會主任的胡嘉賓同志,再也抑制不住內心苦苦的思念,曾兩次派人將陳德倉的兒子陳蓋接到北京共敘昔日的情懷,并曾兩次破例親筆致信中共通渭縣委、縣政府,建議給陳德倉的子女在工作、生活上給予照顧。按照胡嘉賓同志的要求,通渭縣委、縣政府在對陳德倉夫婦、子女的家境進行了調查之后,在工作和生活上進行了妥善安置,了卻了這位黨和人民久經考驗的忠誠戰士、優秀兒子的不了之情。1989年,他懷著感恩,帶著欣慰,留下了許多感人的故事走完了他人生光輝歷程的最后一站。(王棟整理)
5、兩塊銀元
1935年9月29日,紅一方面軍長征到達通渭縣城。毛澤東和陜甘支隊政治部的首長王稼祥、楊尚昆等住在西關(今平襄鎮衛生院一帶),毛澤東住在西關上街皮匠楊茂德家。這里的主人聽信國民黨對紅軍的可怕宣傳,躲出去了。
警衛員陳昌奉、林英才等看到毛澤東主席疲憊而消瘦的臉膛,心里很不是滋味。趁著首長休息的間歇,他們來到院子里,在另外一間房子里,他們看到墻角堆放著一些皮子,取過皮子,發現有一個地窖,地窖里有一缸白面和一些胡麻油。陳昌奉、林英才他們興奮極了,急忙拿上來悄悄地叫了廚師來到灶房,學著在哈達鋪買著吃過的麻花,炸了些麻花和油餅,端上來給首長吃。毛澤東主席看著香噴噴的麻花和油餅問陳昌奉、林英才:“這是哪兒來的?”
陳昌奉給林英才遞了個眼色,說:“報告首長,是我們上街買的?!?
“說謊,說謊,明明是剛剛炸的,還熱的燙手呢,怎么說是街上買的,是不是違反紀律了,小鬼。不過這麻花和油餅是好吃的東西喲,來、來、來,咱們大家一起吃,完了按我們紅軍的老規矩辦就行了?!?
陳昌奉、林英才他們聽首長這么一說,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趕忙招呼著首長吃飯。三天以后,這支創造了人類無數奇跡的部隊離開了通渭縣城,奔赴陜北去了。
皮匠楊茂德回到家里,看到自己案板上留著兩塊銀元,他已明白怎么回事,雙手捧著兩塊銀元,心里感嘆不已。(牛利軍整理)
6、兩束紅軍線
奶奶有個針線包兒,平常誰也不能碰,如同珍寶一般愛惜。
姐姐耀出嫁那年,在繡花枕頭時絲線不夠了,媽媽指點我們去找奶奶要紅軍線??粗约菏痔蹛鄣膶O子纏著要紅軍線,奶奶心一軟,打開了針線包,奶奶象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停,才接著說:
“算起來已快十年了。那時你們還小,咱們這里那些當官為宦的人,成天嚷嚷,說共產黨殺人不眨眼睛。那一年紅軍北上抗日,路過咱們這里,有些人不辨真假,便躲開了。你媽也領著你們到你舅家去了,家里就只留下我。那想到來的都是些打上燈籠也找不出的好后生呢。一個個都年紀輕輕的,這個叫我‘老大娘’,那個也叫我‘老大娘’,真比一家人還要親熱哩。我看他們衣裳都爛得不行,心疼得就要過來給他們補補連連。臨走,他們說打擾我了,硬給我留下了這些絲線,還說等打走了日本鬼子,再回來看奶奶來哩……”
說到這兒,從奶奶眼睛里,迸出了一串串淚珠。她哽哽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了。也不知隔了多久她一邊收好那兩束絲線,一邊才又接著說:“你們長得這么大了,奶奶沒戳過你們一指頭。你們要吃奶奶的心,奶奶也舍得給呢。要這兩束絲線兒,那可不行。不管天塌海干,奶奶也要留著當個著念呢!”并一再叮嚀:“這些事,你們可千萬不敢向外傳,一傳,保長張天霸就要找麻搭了?!?
一九四九年,通渭解放了,奶奶日盼夜想的紅軍,果然又回來了。奶奶高興得逢人便說:“咱也說不出個啥道理,心里總覺得毛主席的隊伍非再來不可,你看現在不是已經來了嗎,我老婆子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接著,又給我們說:“過去我不給你們講兩束紅軍線的故事,不給你們拿出來用這線,原因就是怕你們娃娃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走漏風聲,叫人家說咱與共產黨紅軍有關系,受到牽連?,F在咱就不怕了,來,我給你們講兩束紅軍線’的故事”。奶奶說著,手腳特別麻利地掏出身上口袋里裝的鑰匙,打開她那很破舊的小木箱,取出一個針線包,有半塊磚那樣大小,上面用繩子纏著幾道,頂頭系著個康熙通寶的大明錢。她從里面取出了兩束線,是銀灰色的。她掌在手上,閃閃發光。接著她把這線貼在自己胸口,半閉著眼,笑咪咪地說“那是民國二十五年的初冬,來了兩個軍人在咱村上號房子,說是北上抗日的紅軍要住兩天。消息一傳開大部分人都躲到兩旁上村去了,村上只留下些看門的老人孩子。晚上果然來了三四十個隊伍,咱家住了四個,都是些年輕人。一到家,都很氣實,又說又笑,打水洗衣掃院,做準備上路的干糧。我看見衣服很破舊,就想給他們縫補一下,但找來找去,只有一點毛絲線。我正在做難,一個小伙子說這線留下你用,我到班長那里去要些,他有針線包。過了一回,他就拿來了幾束線給我。我把他們幾個的破衣服都縫好了,還剩下兩束線,我給他們還時,無論如何他都不要。說你是窮人,連根線都沒,這雖不能解決你什么問題,就當上留個紀念吧!于是我就有了這兩束紅軍線”。(李中,1959年3月曾任榜羅中學校長)
8、李子鴻送信
1936年9月7日,紅四方面軍31軍93師占領通渭縣城。國民黨縣長王成奎倉皇逃到90華里以外的義崗鎮,躲避在民團團長董本齋的堡子里。
9月16日,通渭縣城居民,剛滿30歲的李子鴻受紅93師和縣蘇維埃政府派遣,給跟隨縣長王成奎逃亡在義崗鎮的縣府巡官張耀先送信,讓其返回縣城投誠,并給紅軍籌糧備草。
在義崗鎮后,通過在縣府警察署混飯吃的大哥楊占魁,李子鴻將信交給了張耀先,順利完成了任務。
不料,有人告密被縣長王成奎抓住后,第二天就被王成奎連發五彈打死。
李子鴻自幼受苦,親眼看到紅軍如此幫助老百姓,所以,開始掏心窩子地幫助紅軍干活。他扮演包公,和一幫朋友聯袂用拿手好戲“秦腔”歡迎紅軍。當紅93師和縣蘇維埃政府派他送信時,他二話不說,滿口答應。當他中彈后,痛苦地呻吟著,斷斷續續喊叫著親人的名字,鮮血浸透了衣衫,浸紅了泥土……消息傳到鄰里街坊,善良的鄉親們無不懷念地說:他是為紅軍,為蘇維埃政府送信而死的!他的事跡,通渭人民不會遺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