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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軍長征在桑植長征故事

    2019-08-04 admin 從頭越 瀏覽2405

    1、《馬桑樹兒搭燈臺》

    桑植是我國著名的民歌之鄉,上了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民歌不計其數。其中,《馬桑樹兒搭燈臺》是最為著名的一首民歌,著名歌手宋祖英,把這首歌從湘西的大山里唱到北京,又從北京唱到了維也納的金色大廳。

    在桑植等地,凡是馬桑樹生長的地方,也生長燈臺樹,而燈臺樹又愛往馬桑樹上攀,久而久之,便被人們唱進了藤樹相纏的古老民歌里。

    在這首民歌的背后,有一個紅軍師長賀錦齋和妻子戴桂香之間非常感人的故事。據賀龍的女兒賀捷生撰文回憶:

    賀錦齋是我爺爺賀士道的胞弟賀星樓的兒子,生于1901年,比我父親賀龍小5歲。我爺爺是個裁縫,他父親是個私塾先生,上輩人有了手藝或本事,都想子承父業??晌腋赣H生性狂野,需要以極大耐心伺候的針頭線腦拴不住他的心,于是在13歲那年改當了騾子客,追著馱鹽的馬隊,天南地北走江湖。而堂叔從6歲開始跟著他父親讀私塾,竟讀進去了,尤其對詩詞歌賦情有獨鐘。1916年,我父親怒發沖冠,帶領十幾個弟兄砍了芭茅溪鹽局,把事鬧大了。這下倒好,他自己拉起一支隊伍,風風火火闖九州,卻把家人害苦了。官府三天五天派兵來剿,親人們被逼無奈,有的拖槍上山了,其余的作鳥獸散,紛紛躲進更深的山里。堂叔那年不滿15歲,逃到70里外的倉谷峪,在一家山貨店當學徒。三年后的1919年,我父親在民國有槍便是草頭王的某支隊伍里,當了一官半職,回桑植招兵買馬。已經18歲的堂叔正值血氣方剛,壯懷激烈的年齡,不想在深山里如此憋屈地躲下去了,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跟我父親走。家里對他唯一的要求,是先把婚結了,當然最好能留個后代。我父親覺得這個要求太合理了,因此高高興興地幫他張羅婚禮。

    與堂叔拜天拜地拜父母的那個姑娘,就是戴桂香。比堂叔小1歲的桂香嬸子,與他指腹為婚,已經等了他17年,此時長得水靈靈的,是方圓幾十里出了名的美人。他們兩小無猜,他愛她心靈手巧,聰慧善良,歌唱得像小河淌水;她愛他書讀得多,肚子里裝了文墨,發誓非他不嫁??商檬迨莻€誠實的人,在結婚前開誠布公地對她說,如今世道不太平,我跟大哥出去闖世界,怕是一年半載回不來?!澳阋荒瓴换匚乙荒甑?,兩年不回我兩年挨?!边€未過門的嬸子信誓旦旦,讓堂叔的心里一熱:這不是她經常唱的那首《馬桑樹兒搭燈臺》里的唱詞嗎?對這種癡心不改的姑娘,還有比洞房花燭夜更美的事嗎?

    誰也沒想到,當堂叔和桂香嬸子再次團圓時,已是10年之后。

    在這10年中,堂叔與賀氏宗族的3000名青壯年,跟著我父親血里火里,東征西討。剛開始,他給我父親當衛士。因為他有文化,遇事愛思考,甚至在戰斗間隙孜孜不倦地研讀兵書,漸漸成了我父親的助手和高參。堂兄堂弟,患難與共,肝膽相照,真正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他的詩為證:“黑夜茫茫風雨狂,跟著堂兄赴疆場。流血身死何所懼,刀劍叢中斬豺狼?!钡侥喜鹆x,他已是父親率領的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第一師師長。他的部隊成了起義軍中的絕對主力,深受周恩來的賞識和重用。在攻城戰斗中,他冒著敵人的猛烈炮火,爬上樓房屋頂,指揮部隊架起云梯,搶占鼓樓制高點,同迂回到敵人背后的第二師第五團前后夾擊,經過3小時激戰,全殲守敵,把紅旗插上了南昌城頭。

    1928年2月下旬,堂叔隨我父親和周逸群回到湘西開辟革命根據地。3月下旬,協助我父親通過親友和南昌起義舊部等多重關系,收編10多支傾向革命的土著武裝,共3000多人,舉行著名的桑植起義,一舉攻克桑植縣,建立了中共桑植縣委。

    十年生死兩茫茫。10年后站在桂香嬸子面前的堂叔,黑了,瘦了,堅毅的額頭有了久經風霜的細密皺紋,像洪家關四周山崖上經歷風吹雨打的巖石。他不想讓愛妻擔驚受怕,沒有告訴她,在過去的10年中,他如何跟著我父親沖鋒陷陣,九死一生,親身參加了300多場戰斗,看見過像河水一樣流淌的血,像漂木一樣橫躺的尸體。能讓她看出來的,是他已經從一個舊軍人變成了一個新軍人,從骨子里渴望推翻這個人吃人的社會。在10年后好不容易盼來的同床共枕中,點燃一盞桐油燈,他掏心掏肺地對她說,中國的反動勢力太強大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革命如同雞蛋碰石頭。但他在外出的10年中,看到遍地都是受壓迫受剝削的窮苦人,他們寧死不屈,殺不光,斬不絕,估計不出20年,就能在北京或上海這樣的大地方慶祝勝利。前提是,要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說到這里,他輕撫伏在胸膛上的妻子,叮囑她,如果他戰死了,不要難過,再嫁一個好心人,安穩地過日子。她馬上說不,你不會死,10年過去你不是好好的嗎?又說,這一輩子,她只嫁他這一個男人。如果他死了,她也要等他回來,親手安葬他,用只屬于他的身子陪他終生。堂叔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他說,你怎么這么傻?你這樣等我,是要吃苦的。她說她愿意,她心甘情愿。

    就在10年后團圓的這些日子,堂叔給桂香嬸子改編了那首歌,那首《馬桑樹兒搭燈臺》。我說過桑植是民歌之鄉,也說過桂香嬸子長得漂亮,有一副好歌喉,她與堂叔相伴,就像曲調和唱詞相逢在歌里,歌中的話脫口而出。想必就在他們相擁的時候,再次說到了那首歌,進入了歌的意境,堂叔忽然說,這首歌很好聽,但唱詞太舊了,得改一改。你想沒想過,我們是去革命的,不是去做生意的?她一愣,然后把他摟得更緊了,說錦齋,我就喜歡肚子里有文墨的人,你改呀改呀,改給我一個人唱。他皺起眉頭,認真想了想,真把那首歌給改了。接著他解釋說,歌里原來寫到的男人,是出去經商,我把它改了,改成出去當紅軍,以后你可以自己唱,也可以教別人唱。

    據縣志記載,桑植長期實行土司制度,至雍正五年(1727年)才改土歸流,像漢地那樣設縣制,從此年輕人待不住了,紛紛學著經商,把山里的特產運到外地,他們的妻子則被留在老家,照顧老的,哺育小的,守候男人們歸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能歌善舞的先人們把這種備受煎熬的生活編成歌,彼此傳唱?!恶R桑樹兒搭燈臺》就是其中之一。有人考證,這首男女對唱的古老民歌,采用魚雁傳書的意境,曲調優美,自中晚清得以廣泛流傳。歌詞中有這樣的句子:“郎被生意纏住手,三五兩年不得來?!苯浱檬甯木幒蟮母柙~,是80多年后我們看到的樣子:

    (男)馬桑樹兒搭燈臺,

    寫封的書信與姐帶,

    郎去當兵姐在家喲,

    我三五兩年不得來,

    你個兒移花別處栽。

    (女)馬桑樹兒搭燈臺,

    寫封的書信與郎帶,

    你一年不來我一年等喲,

    你兩年不來我兩年挨,

    鑰匙的不到鎖不開。

    桂香嬸子格外喜歡堂叔改過的唱詞,聽一遍就牢牢記住了。她想這唱詞,是堂叔專門為她改的,為像她這樣送自己的男人當紅軍的桑植女人改的。尤其最后那句“鑰匙的不到鎖不開”,直接用了桑植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忠貞不渝的一句俚語,明白如水,有著非本地人不解的別樣韻味。因為,在桑植千百年來形成的民風中,女人嫁給喜歡的男人,就像一把鎖配一把鑰匙,除了這個男人,誰也休想打開。這個男人失蹤了,或者死了,她們守身如玉,百毒不侵,寧愿被塵封的時間銹死。

    可惜,桂香嬸子剛唱熟堂叔改了詞的《馬桑樹兒搭燈臺》,形勢突變,國民黨從貴州調來龍毓仁旅對工農革命軍展開瘋狂圍攻,剛開創的根據地得而復失,革命軍大部散落,保存下來的力量被迫化整為零,分散活動。這時,周逸群同志轉往鄂西,堂叔隨我父親轉移到桑植、鶴峰邊界的谷羅山、紅土坪一帶,開展游擊戰爭。當時正值陰雨連綿的季節,他們住巖洞,鉆樹林,風餐露宿,幾乎每天都要遭遇短兵相接的戰斗,過得緊張而又艱辛。只有在某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堂叔才會在電閃雷鳴中敲響窗子,濕淋淋地鉆回家來住一個晚上。

    到山花爛漫的5月,龍毓仁旅因忍受不了湘軍的排擠,準備撤回貴州。堂叔根據我父親的命令,集中三四百人,預先埋伏在龍毓仁旅撤退時必須經過的澧水岸邊,一個叫葫蘆殼的地方。這里是湘黔通道的咽喉,峰巒起伏,古木參天,谷底穿峽而過的河流濤飛浪奔,一瀉千里。敵軍主力一進入伏擊圈,堂叔命令部隊突然發起襲擊,大獲全勝,斃敵旅參謀長以下大量官兵,繳獲許多武器彈藥。這一仗打完,工農革命軍開赴澧水發源地的分水嶺、廟嘴河、沙塔坪一帶休整。此后,堂叔又消失了,桂香嬸子重新過上了苦等共熬,盼星星盼月亮的日子。

    當年7月,我父親組建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也即紅四軍,堂叔出任第十一師師長,再次成為父親手下最得力的干將。8月中旬,隨我父親揮師東下,于月底抵達石門渫陽開展土地革命。9月初,他率領第十一師晝夜奔馳180里,襲擊澧縣大堰、王家廠一帶的團防武裝和稅務機關。不料,在部隊從王家廠返回渫陽的第二天,紅四軍遭到敵第十四軍教導師李云杰部及多股團防的包圍,傷亡100余人,軍參謀長黃鰲壯烈犧牲。堂叔率部沖出包圍圈,退往泥沙鎮。但在轉移途中,得知我父親率領的主力仍未脫離危險,他抱定決一死戰的決心,給弟弟賀錦章寫下最后一封家書,派警衛員李貴卿星夜送往家鄉桑植洪家關:

    吾弟手足:

    我承黨殷勤的培養,常哥(我父親原名賀文?!髡咦ⅲ┒嗄甑慕逃灾两袢?,我決心向培養者、教育者貢獻全部力量,雖赴湯蹈火而不辭,刀鋸鼎鑊而不懼。前途怎樣,不能預知,總之,死不足惜也。家中之事,我不能兼顧,堂上雙親,希吾弟好好孝養,以一身而兼二子之職,使父母安心以增加壽考,則兄感謝多矣!當此虎狼當道,荊棘遍地,吾弟當隨時注意善加防患,茍一不慎,即遭災難,切切,切切。言盡如此,余容后及。

    兄繡(堂叔原名賀文繡——作者注)民國十七年九月七日于泥沙

    1928年9月8日,在石門泥沙鎮的戰斗中,為掩護我父親率部突圍,作為一師之長的堂叔挺身而出,親自率領警衛營和手槍連殿后,打退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直至英勇捐軀,時年27歲。我父親聽到他的死訊,愣住了,淚水奪眶而出,而后連連嘆息:可惜了,可惜了,繡弟還那么年輕,他結婚10年,和老婆相處的時間太短,太急,也沒有留下個血脈?;睾榧谊P我怎么向二老,向桂香弟妹交代?

    桂香嬸子記不清1928年哪個月的哪一天,和堂叔見的最后一面。她只記得那年9月的一個日子,她煩躁不安,丈夫忽然捎信回來了,說了些交代后事的話。她不識字,看不懂那封信,也不敢看。幾天后傳來男人犧牲的消息,她就是不信,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又像祥林嫂那樣反復念叨,錦齋那么有數的一個人,過去當兵都沒有事,現在當了師長,站在后面指揮打仗,怎么會死呢?直到1931年6月的一天,她在小河邊洗衣服,遠遠看見幾個紅軍抬著一個棺材走過來。她像被雷電擊中了,手中的棒槌啪的掉進河里……

    原來,在3年前泥沙鎮的那場戰斗中,因我父親率部匆忙突圍,來不及搶回堂叔的尸體。配合國民黨李云杰部殺害堂叔的挨戶團團長羅效之,得知賀龍的堂弟、大名鼎鼎的紅軍師長賀錦齋死在他手里,欣喜若狂,在草草掩埋他的尸體時,割下他的頭顱,用石灰泡著,提著去向長沙請功,獲得5萬大洋賞金,官職也晉升為旅長。后來,父親率部打回泥沙鎮,命令部下無論如何要找到堂叔的尸骨。尸骨找到后,在當地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把堂叔的骨頭一塊塊撿起來,抬回洪家關重新安葬。

    堂叔就埋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開門就能看見他的墳墓。那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土堆,這是中國最黑暗的年代,反動勢力非常猖狂,家里不敢立碑和張揚。但是,那個土堆,從此成了桂香嬸子心里的圣地,她每天都要去堂叔的墳前哭一場,再和他說說話。秋天瓜果下來,她挑選最好最新鮮的供在墳前。夜深人靜的時候,村里的人經常聽見她在月下輕輕唱歌:“馬桑樹兒搭燈臺∕寫封的書信與郎帶∕你一年不來我一年等喲∕你兩年不來我兩年挨∕鑰匙的不到鎖不開……”

    這樣過了許多年,風平浪靜,她也30多歲了。公公婆婆勸她說,桂香,村里的人都看到了,你為錦齋送了終,為我們盡了孝,趁著年輕,找個人改嫁吧。她說,父親母親大人,我哭錦齋,守錦齋,不是做給村里人看的,是我愿意這樣做。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這一輩子我就守著他,誰也不嫁,哪里也不去。

    新中國成立后,堂叔賀錦齋的名字上了國家的烈士名錄,常有報刊提到;他的詩詞也被收集整理,正式出版。石首縣在他犧牲的泥沙鎮泥二埡豎起了烈士紀念碑。桑植縣撥出???,為他重新修建了一座像樣的墳墓。墓前的石碑上,刻著從他的詩詞演變而來的一副對聯:“澧源歌,霞光早已照大地∕浪淘沙,革命巨浪比天高?!?

    1958年,洪家關建立光榮院,請桂香嬸子去頤養天年。她同意將自己的名字列入名冊,人卻還住在抬頭就能望見堂叔墳墓的自己家里。這時,鄉親們才發現,這個從前被譽為“洪家關一枝花”的人,雖然只有56歲,但已經白發蒼蒼,背像蝦米那樣彎著;那張曾經光潔照人的臉,因長達30年浸泡在漣漣淚水里,深深淺淺的皺紋縱橫交錯。這之后,她照樣每天都去堂叔的墳墓前坐一坐,說說話,告訴他世上發生的一切事情。

    1975年12月,我沿長征一線收集革命文物,最后一站回到桑植看望親人。這年的桂香嬸子已經73歲了,垂垂老矣。她嫁給我堂叔幾十年,一直守著他的墳墓,一生連幾十里外的縣城都沒有去過。

    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窗外白雪皚皚,北風呼嘯,我和桂香嬸子躺在一個被窩里,沒完沒了地說話。我說桂香嬸子,你還記得我堂叔的模樣嗎?給我說說。她說閨女,怎么不記得呢?過多長時間都記得,兩個人在一張床上滾過啊。他和你們賀家的男人一樣,高大魁梧,走起路來像打夯似的。但他的臉比你父親的臉白凈,脾氣也比你父親溫和。又說,我這一輩子是忘不了他了,我能活到今天,就因為心里有他。我說,你和堂叔才生活幾個月,卻為他守了幾十年,你覺得值嗎?她不相信我會這樣問他,遲疑一下,堅決地說,值!我覺得值。至少我代替他看到了新社會,看到了你父親做了開國元帥。然后她問,閨女,你承不承認:你父親當元帥,你堂叔也為他出過力?我說,當然承認,堂叔鞍前馬后跟我父親打仗,連命都舍了。她說就是啊,我為這樣的男人守一輩子,還不值么?說到這里,她的淚水涌了出來,接著說,這一輩子我最悔的,是沒有為他生養,讓他連個后代都沒有,多虧??!然后發出重重的一聲嘆息。這時,我的眼淚也嘩嘩地流下來。

    1995年,桂香嬸子在光榮院寂然去世。這一年,她高壽93歲。

    (賀捷生,少將,軍旅作家。曾任北京市和全國政協委員,軍事科學院軍事大百科部部長。創作多部影視和文學作品,散文集《父親的雪山,母親的草地》先后獲朱自清散文獎、冰心散文獎和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2、紅色守望——72寡婦永久的期盼

    在桑植縣洪家關村,有一座名叫“永安橋”的木質風雨橋。1916年3月16日,賀龍在這座橋頭帶領大伙刀劈鹽稅局奪得16支毛瑟槍,成立桑植討袁護國軍,從此,踏上了他的革命生涯。

    桑植前后共有5萬多人參加革命,為革命獻身的多達1萬多人,其中僅賀龍家族有名有姓的烈士就達2050人。其中,72名賀家媳婦,守望自己丈夫的故事,讀來讓人潸然淚下。

    紅軍后代賀學舜和當地從事黨史工作的人,多年來走訪全縣,走進這些紅軍遺孀的生活,通過整理編輯而成書《永恒的守望》,詳細記載了桑植女人為長征、為紅軍的付出。

    其中,有關賀龍元帥發妻向元姑的記錄,曹開勝同志走訪了解如下:

    向元姑(1901-1949),賀龍發妻,原名向志德,化名王向氏土家族,今桑植縣涼水口鎮夏家峪村人。

    1920年冬,元姑由肖定姑介紹,與賀龍結了婚,在賀龍的關懷下,她就讀于湖南省立二師。畢業后,隨賀部作傷病員護理工作。

    1927年8月,賀龍指揮南昌起后,向元姑在原地不能安居,便遷往漢口日租界。南昌部隊在廣東失敗后,賀龍經香港轉到上海,向元姑于1928年農歷正月初一到滬。中央派人將向元姑接到上海。當時,周恩來派作特科工作的李強為她送去了生活費。后來,中共中央又派熊謹汀、朱瑞綬照顧元姑的生活及安全。中共中央離開上海后,元姑親自主持家務,在巨勒路與胡氏(胡琴仙、王琳)、女兒賀金蓮、外甥向楚森等學績麻,勤苦過活。

    1933年4月8日,因叛徒告密,軍警帶著自首人員,前往法租界徐家匯眉壽里162號三樓,拘捕了王向氏、王(賀)文明、王(賀)瑞卿等三名,抄出共產黨用帳日記簿八本,一并帶交崇山路捕房,轉解高三分院。

    同年12月16日,江蘇高等法院第三分院第一審判決:““將王向氏、王文明、王瑞卿的相片,送湖南省保安司令轉飭桑植縣政府調查”。據復:“王向氏即賀龍之妻向元姑:王文明即賀龍之堂弟賀干臣;王瑞卿即賀龍之堂侄賀學祥……均在共產黨內有重要工作””。于是“王向氏危害民國”一案牽連九人而轟動了上海。將王向氏以“共產主義犯”判刑十二年。向元姑在獄中時,胡琴仙常去獄中探望,與她保持聯系。除周恩來派人營救外,宋慶齡也派了一名辯護律師(即史良)極力辯護。

    向元姑、賀學祥在第二次國共合作時期出獄后,中共長江局安排向元姑和胡琴仙返回湖南老家—桑植縣洪家關,賀學祥去陜北。

    向元姑回到家鄉,聯系賀錦章(紅軍師長賀錦齋的胞弟)、賀文慈(桑鶴游擊隊長)等人,召開秘密會議,擬以賀文慈保留下來的數十人武裝組織暴動,但事泄未成,被聯合追剿,便化整為零而幸免。向元姑利用向姓清查族譜的組織,繼續活動。向姓族長向虞卿、向生之等人成立清譜小組在涼水口開會,向元姑參加了會議,她還聯系洪家關賀姓人員去該組織中進行活動。不久,被玉泉鄉鄉長韋耀元發覺,密報縣警察局,將向興階逮捕。

    面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白色恐怖,向元姑并未灰心,她動員族侄向賢修等人打進國軍部隊,又派胞弟向啟海等人去黎玉潤、王柏林部隊,結果,向啟海遭海三團巫營長逮捕,坐牢兩個多月,當巫部在桑植縣沙塔坪處決向啟海時,已被向姓用金錢買活該部執行處決任務的陳連長,將向啟海放回。向元姑被迫在向雙林家躲了一年零兩個月,又與侄兒向賢善在伍家田大荒界避難。

    隨著形勢越來越嚴峻,1948年,向元姑不得已去白羊灣仙姑廟為尼。1949年2月。向元姑在病重期間,寫了一份遺囑,告誡其向、賀后代繼續革命,并表明她思念親人的心情,其遺囑如下:

    余十九適賀室,配夫龍。龍倡共產,奔走天涯,抗戰軍興,廿年于茲。余蒙難,被捕于滬,囚獄八載,囹圄之苦,莫可言狀。釋后已還,深得海弟之援助,繼續組織革命,事泄未成而同志心散。后有國民黨人追蹤摧殘,我等每日潛宿于荒郊雨露之中,維夫遠隔,孤掌難鳴,以致憂慮成疾,醫藥無補,再不能重睹夫面?,F革命待成,而今已矣!余死后,凡我賀、向族侄,莫以幾次失敗而灰心,必須用體余言,以期完成,是為至囑。 向元姑,遺囑

    2月11日,向元姑與世長辭。

    附:72寡婦及丈夫名單

    向元姑(夫賀龍)、賀英(夫谷績庭)、賀五妹(夫肖安應)、陳桂英(夫賀文清)、谷月姑(夫賀士道)、謝友姑(夫賀文運)、蹇貞姑(夫賀士美)、王冬姑(夫賀文富)、劉令姑(夫賀敦武)、翁淑馨(夫賀敦武)、劉旺姑(夫賀文早)、劉采采(夫賀學董)、劉元姑(夫賀文選)、張秀姑(夫賀士柏)、吳神姑(夫賀士魁) 、謝南姑(夫賀學定)、劉氏(夫賀士選)、熊氏/劉氏(夫賀士造)、肖菊姑(夫賀文站)、候三妹(夫賀學優)、戴桂香(夫賀錦齋)、陳小妹(夫賀文倍)、姚二妹(夫賀文炎)、劉傳彩(夫賀桂如)、譚考姑(夫賀文本)、湯小妹(夫賀連元)、廖香姑(夫賀士銀)、向芝姑(夫賀文業)、劉子姑(夫賀學傳)、張香姑(夫賀文松)、田壽姑(夫賀文華)、蔣神姑/郁美姑/唐松姑/鐘安姑(夫賀士南)、李三妹(夫賀文師)、楊申姑(夫賀文斌)、朱五妹(夫賀文謀)、陳君蘭(夫賀秦封)、谷珍珍(夫賀士謙)、譚小妹(夫賀士政) 、徐三妹(夫賀文云)、劉幺妹(夫賀文漢)、李濃姑(夫賀文溫)、鐘喜姑(夫賀文琳)、劉仁姑(夫賀文炯)、鄒小妹(夫賀佩卿) 、廖九妹(夫賀佩卿)、張秋月(夫賀文皇) 、向玉蓮(夫賀丹青) 、閆珍珍(夫賀文輝) 、劉金姑(夫賀文進)、何三妹(夫賀文泉) 、張金秀(夫賀士煌)、侯宗美(夫賀學銳)、劉定姑(夫賀干臣) 、戴氏夫人(夫賀干臣)、王香姑(夫賀壽文)、郭三妹(夫賀文治)、郁銀姑(夫賀土慶)、閆貞姑/文秀姑(夫賀文深)、谷長姑(夫賀文健) 、向七妹(夫賀文友)、魯銀姑(夫賀文元)、闕氏/郁氏(夫賀士萬)、鐘小妹/袁珍姑/鄭三妹(夫賀文勛)、張么姑(夫賀勛臣)。

    3、桑植老鄉勇救23名傷殘紅軍

    紅二、六軍團在進行遠征準備時,對部隊中的老弱病殘傷人員進行了精簡。其中,將 23 名紅軍傷員送到洪家關橫塘灣養傷。

    家住橫塘灣的谷采芹,德高望重,并與賀龍一道參加過哥老會,一起進行過“討袁護國”斗爭,彼此情深誼厚。1928年,這里就建立了基層紅色政權,不少人就參加了紅軍。8年后,這里的群眾對黨和紅軍的感情依舊未變。這里有良好的群眾基礎。

    橫塘灣上下兩寨 50 多戶人家全姓谷,且很團結。谷氏族人都喜好舞劍弄棍,個個都有武藝,一般地痞流氓不敢與之作對。谷氏家族上下兩寨有100余間木房,前后相連,戶戶相通,不管從哪家進屋,不出門就可串完全村。該村四面環山,山上古木參天,山下戶戶相連,個個是宗族,戶戶是睦鄰,隱蔽十分方便。傷病員在此落戶養病療傷,既有良好的地理環境,又有良好的群眾基礎。

    傷病員天天要吃喝,日日要護理,缺醫少藥,吃用艱難,同時還要嚴防國民黨反動派的瘋狂搜捕。

    搜捕嚇不到橫塘灣人,困難更攔不住橫塘灣人,心明肚亮的橫塘灣人接受任務后,連夜用擔架將 23 名紅軍傷員接進了“家中”

    傷病員被秘密轉移到橫塘灣以后,地下共產黨員時任洪家關小學教師的劉德成,與該村的骨干分子商量決定,采取集中治療法,建立一所臨時秘密醫院,以便統一治療,統一管理若遇突發險情,也便于統一指揮,實施應急隱藏。于是各家各戶所湊的被子、床板以及日常所需用具送到了“彬公祠”,一所臨時的秘密醫院就建了起來。

    “彬公祠”即橫塘灣谷姓祠堂,按白族習俗,凡是稍大一點的村子都設有祠堂。祠堂一般居于村莊中心,嚴肅神圣般人不可入內。傷病員住在這里,既舒適又安全。

    臨時秘密醫院有了住所,有了“護士”,尚欠醫生。為找到素質高、醫術高、覺悟高的醫生,地下黨員劉德成,一面教書,一面打探醫生,察訪了方圓數十里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一天,劉德成在洪家關墟場上徘徊,看到一位草藥郎中給一個農民治療,農民給他錢,他硬是不收。一打聽,方知這位草藥郎中便是谷采芹的親家,洪家關海龍坪村人,名叫瞿德階。親家出面請他為紅軍傷員治療,他二話沒說,慨然應允。他認為老百姓窮,他為老百姓治病從來不收分文。而今,要他為紅軍傷員治病,為幫老百姓打天下的子弟兵治病,他不僅不要報酬,而且還十分投入,這位原來膽小怕事的郎中,卻決心盡其所能為紅軍傷員治病,并表示即使因此掉了腦殼也心甘情愿。

    為使傷員早日康復歸隊殺敵,瞿德階不辭辛苦,夜以繼日地奔波。他的保密觀念,敵情觀念都很強。每次出入醫院,都是以趕集或走親家為名。他的行綜,除橫塘灣的人知道外,誰也不知道他是紅軍臨時醫院的醫生。一天,他背著藥準備去醫院,可后面跟著跛腳“叫化子”,為保密起見,他靈機一動,不去醫院,徑直前往洪家關,指望此舉可以甩掉可疑的“叫化子”,殊不知,他從洪家關返回,準備再次去醫院,時,那個“叫化子”又在那里等著他?!敖谢印蹦_上纏著棉 團,說是長的瘤癱。于是瞿醫生便將計就計,以專治瘤癱的醫生為由,特地要幫他治治,“叫化子”唯恐露了馬腳不好收場,只得當著圍觀群眾的面溜之大吉。

    “叫化子”走后的第二天,國民黨的團防隊就進村挨家挨戶地搜查了。由于村民警惕性高,發現早,及時隱蔽了傷員,沒使敵人發現任何可疑行蹤。

    一天深夜,敵朱際凱帶著嘍啰趕往洪家關,專程搜捕紅軍傷員,情形十分緊迫。時住洪家關的地下黨員劉德成聞訊,便悄悄地飛奔橫塘灣,及時告知敵情。霎時間,“彬公祠”里匯集了全村的男男女女,人人忙個不停,且動作迅速,秩序井然,很快將全部傷員隱藏到了深山里,使敵人進村再次撲空。

    紅軍傷員進住不久,部隊留下的糧食就所剩無幾了,錢也快花光了,大家都很著急,急忙求助賀氏族人,雖得到慷慨解囊,但賀姓祠堂也僅存5 擔谷子,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劉德成、谷采芹、王二妹、劉金潤等一合謀,別無他法,把傷員分開,每戶養1至2名,有干吃干,有稀吃稀,度過難關。

    23 名傷員的入住,在橫塘灣留下了不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共產黨員劉德成被敵人抓去,關進縣城的監獄里受到嚴刑拷打和折磨,始終堅貞不屈地與敵人作斗爭,最后被敵人殘酷地毒死。

    為加快傷員的治療速度,劉金潤干脆把郎中瞿德階接到家中,主動承擔郎中的全部生活費,解決治療藥費。為此她將自己30多擔谷的田和一片園林賣掉,年底又將一頭肥豬出售。

    為給傷員愈后的紅軍歸隊籌措:差旅費,谷采芹自己省吃儉用,將自家的肥豬出售。

    23 名傷員經半年的治療,大都恢復了健康。最終有19名依靠自己安全抵達延安,但時間流轉,至今留下姓名的只有馬加陵一人,并在新中國成立后曾回來探訪過一次。

    (桑植縣洪家關白族鄉龍鳳塔村橫塘灣組  紅軍醫院  寧怡慧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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